杜奧巴自傳(十六):被英國媒體上了痛苦的一課

足球雜工 於 28/01/2018 發表 收藏文章
杜奧巴自傳(十六):被英國媒體上了痛苦的一課


對於第二個賽季,我期望它比第一個賽季更加順利一些,不要有太多傷病,我能表現得更職業。賽季初,我們在社區盾杯中遇到了阿仙奴。我包辦了比賽的兩粒進球,真是對新賽季的完美開始。

那年夏天,摩連奴召回了此前租借在AC米蘭的前鋒,阿根廷射手基斯普。2000年時,基斯普從帕爾馬買入,花了5600萬歐元(折合3550萬英鎊),創下了當時的世界足壇轉會紀錄。作為一名鋒線射手,基斯普擁有世界級的聲望。


基斯普波從米蘭返回車路士


一開始,我對基斯普的加盟感到很開心,但不久後我發現,主教練引入他明顯是在讓我們倆相互競爭。如果我首發出場並進球,基斯普就得等到下一場的機會。如果我們倆有人沒能在上半場進球,下半場就會被對方替下。我們就這樣輪流競爭著一個前鋒位置。我覺得主教練這麼做,就是為了讓我們在競爭中展現出最好的一面,他用競爭激勵我們更加努力,讓我們試圖超過彼此。他從來沒給我們明說,但大概三場比賽之後,我們倆都明白了現狀。我們只能在球場上鼓足乾勁。
摩連奴的這一招效果不錯。現在只要一想到當時的處境,我和基斯普都會暢怀大笑。我們倆之間從來沒有關係緊張過,相反,變得更加親密。比如說,如果我在一場比賽里進球了,基斯普就會跑來對我說:“很棒!你踢得真好。”第二場比賽,他就會上場然後進球,然後就輪到我對他說:“兄弟,你那球是怎麼進的?!”



兩人互換是摩連奴的用兵常態


但是後來,情況變得讓我倆都有點失望。我上場的機會變得更多了,反而讓我很不適應。我之前已經熟悉了一人一場的節奏,忽然之間我的賽程密集了很多。情況是這樣的。主教練之前一直用4-3-3陣型,贏下了許多關鍵比賽。後來我們變得比較保守,前鋒的位置變少了,我經常被拉來當單箭頭。但他依舊要求我們的陣容能夠踢4-4-2,他認為這樣的配置對球隊最好。於是有一天,我去找到主教練。
“摩連奴,”我說,“你知道,我不能這樣踢下去了,實在是太累了。我是個前鋒,我不可能一個人面對兩名後衛,那樣我根本進不了球的,太難了。”
其實在前一段時間,我離隊了一個多月,前去踢非洲國家杯。讓我失望的是,我們在決賽中點球大戰惜敗埃及隊,僅僅獲得亞軍。我非常喜歡代表國家隊出戰,那是一種令人珍惜的榮譽。國家隊的比賽一直都很艱難,因為賽程的安排,我每兩年都要離開效力的俱樂部超過一個月。一般情況都是在12月底,我去為科特迪瓦出征,然後錯過所有1月和2月初的比賽。我清楚地記得那次出征前,摩連奴半開玩笑地對我說:“去好好度個假吧!”我估計他當時並不開心,因為我要錯失很多重要比賽。他希望我不要走。2月時,當我重返俱樂部,通常疲憊不堪,這一點也不奇怪。在我離隊的時間裡,基斯普進了很多球,所以我急切地想要把主力位置爭回來。所以,同時面對兩名後衛的防守對於我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這個邏輯我希望你能夠理解。
摩連奴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善於傾聽,他聽我解釋著我的難處。我向他表達了自己想在陣型中扮演的角色,希望他能夠為我設置一些戰術。他顯然聽進去了,他重新啟用了4-4-2陣型,讓我和基斯普搭檔雙前鋒。賽程後半段,這個體系打得很穩定,我一旦開始首發,進球就源源不斷地來了。隨著賽季的深入,我第一次感到我的狀態比在馬賽的時候還要好。新的戰術體系給了我很高的自由度,我能夠持續地進球,而且踢得很舒服。



這張照片無需多言


然而,雖然我在球場上感到更加舒服,但我並沒有感到車路士球迷們對我很買賬。3月初,我們在歐冠聯賽中被巴塞羅那淘汰。從上賽季進入半決賽,到本賽季的16強即遭淘汰,球迷和球員們都失望透頂。在對陣巴塞羅那的兩回合中,我們踢回了4-3-3,無論是我替下基斯普還是基斯普取代我,我們倆人都沒能進球。在此之前的10月份,我們在卡靈杯中早早被查爾頓淘汰。四項賽事瞬間只剩下兩項,我們將希望都寄託於足總杯和衛冕聯賽冠軍上。


杜奧巴在歐冠備戰巴塞羅那時拉伸,摩連奴在一旁觀看


3月,讓我們整個賽季的希望徹底泡湯,也讓我開始認真地懷疑加盟車路士的初衷。首先,我們到克拉文農場球場對陣富咸
。他們在降級區掙扎,渴望在我們身上拿到三分。比賽一開始,我們就強烈地感到了他們的求生慾望。這場比賽對他們至關重要。開賽5分鐘,主場球迷開始暴怒,因為他們認為裁判漏判了他們的一粒點球(回放顯示裁判的判罰準確無誤)。到了第17分鐘,富咸進球了,似乎控制了比賽的局面。摩連奴匆忙進行了人員調整,換下了祖·高爾,將我派上場,與基斯普搭檔雙前鋒。下半場開始,我們踢回了4-4-2,我們勢必要拿下這場比賽。
我獲得了隊友一記長傳,將球在腳下控制好,晃過了對方門將。我面對空門將球打進,以為自己為球隊扳平了比分。一時間,富咸球員們將裁判邁克-迪恩團團圍住,抗議我手球了。克拉文農場球場噓聲四起。根據裁判那時所處的位置,他一定看到了真實情況,我並沒有手球,這個進球是個好球。一開始,他判罰了進球有效。後來,在瘋狂不鬆口的富勒姆球員和球迷的壓力下,他走向了助理裁判。兩名裁判進行了一番討論,後來迪恩宣布進球無效。他在判罰時受到了外界干擾嗎?他自己說沒有。不管這個判罰是否正確,我在媒體上遭到了鋪天蓋地的指責。那場比賽的爭議還沒有結束,在第90分鐘,加拿斯因為對富咸前鋒的一次鏟球而被紅牌罰下。



杜奧巴慶祝進球,但對方門將對裁判抗議


如果你覺得這對我是一個重大打擊的話,你肯定不能想像接下來發生了什麼。我們在接下來的比賽中客場對陣曼城,我將永遠不會忘記那場比賽,以及事後發生的事情。比賽開始階段,我們踢得不錯。雖然我們沒早早進球,但很顯然是表現更好的一方。我與古莊臣搭檔前場,終於到了比賽第30分鐘,他一腳直塞傳球給我,我打入了本賽季的第13粒聯賽進球。和在富咸的情況一樣,爭議立刻爆發了。曼城的後衛們抗議我手臂觸球。他們非常憤怒地找到裁判羅布-斯泰爾斯,隊長迪斯甸甚至開始對裁判進行語言攻擊。進球被判有效,迪斯甸因為他的不理智行為獲得了黃牌。半場結束的哨音吹響後,迪斯甸繼續不服,找裁判理論。裁判對他忍無可忍,向他出示了第二張黃牌。那時已經進入了中場休息,但迪斯甸仍然被裁判罰下。
曼城球員們當然不會放過我。在比賽即將結束階段,他們的後衛鄧尼與我糾纏在了一起。我在他面前盤帶,順利地突破了他的防守,他慌忙轉身,亂了腳步,把自己絆倒。就在他倒地的時候,抬起一拳打在了我的臉上。他的手指直接戳進了我的眼睛裡。我摀著眼睛,氣憤地躺在場地上。我的眼睛立刻腫了起來,顯然無法堅持比賽了。但曼城的球迷們不干了,他們開始噓我,譴責我故意拖延時間。令我震驚的是,噓我的可不只是曼城球迷,還有我們的球迷。我真的不敢相信,作為一名車路士球員,遭到了車路士球迷的噓聲。我估計他們是因為對我此前的表現並不滿意,但我的確已經盡我所能地為俱樂部拼命了,卻換來了這樣的結局。就在終場哨聲響起之前,我被宣佈為本場最佳球員,隨之又引來一陣噓聲。真的好諷刺,全場最佳球員,沒有獲得任何一方球迷的支持。真夠傷心的。



曼城球員上前對倒地的杜奧巴進行抗議


媒體開始對我窮追猛打。那是個手球嗎?你真的被打到眼睛了嗎?那幫記者們如飢似渴地對我進行提問。BBC《賽事精華》節目的主持人在比賽后把我逼得無路可走,向我求證場上的真實情況。他說話很快,我根本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儘管我的英語有所提高,但我還是不能理解他提問的內容。在那種熾熱的局面下,我犯了一個重大錯誤。我對他本人和所有球迷進行了調侃,我太天真了。
他問我那個進球有沒有手球。我回答說:“是的,我手球了。”我還對他說:“根據對富咸比賽的情況來看,那確實是個手球。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我就是想進球。如果裁判沒看見,我就賺大了;如果他看見了也無所謂,我可以繼續騙他。”
隨後,他問我是不是跳水了。我的回答給我惹來了更大的麻煩。我對他說:“有時候我會跳水,有時候不會。踢足球的時候不可能不跳水。如果我想認真踢,我就不跳水;如果他們不想讓我踢了,那我就跳水,讓他們繼續留下我。”不用說,這些言論被媒體們一遍又一遍地加工,變成了一個晃眼的標題,“杜奧巴:我踢球必跳水”。還有一些媒體用“有時會跳水”來調侃我。



《每日郵報》稱杜奧巴將跳水提升入新境界


英國媒體給我上了痛苦的一課。那段時間裡,我感到孤立無援。之前,我只獨家對法國足球媒體《隊報》提供採訪。而現在,電視和廣播記者們紛紛湧來,讓我無處可逃。在我看來,他們的目的就是想要引發爭議。現在,我終於領教了英國媒體的厲害,這一課上得太沉痛了。無論是電視、廣播、報紙,還是互聯網上,我的每一句話都變成了頭條新聞。
這些爭議的產生還有另外一個因素,翻譯。當我回答問題的時候,都會有翻譯將我的法語翻成英語。翻譯之後的感情色彩似乎被誇大了,讓我顯得態度傲慢,不可一世。但我的法式英語不足以讓我通順地表達自己的觀點,我的詞彙量還不夠多,會的短語也不夠地道。如果你能聽懂我當時說的法語,你會明白,我其實並不是那個意思。自那之後,我開始用很短的句子回答問題,盡量避免長篇大論。
我在公開媒體上的極端言論引起了所有人的公憤。那些反對我的人和不良媒體將我扔進了旋渦之中。一時間,我萌生退意。我該何去何從呢?



杜奧巴在2006年被媒體推上風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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