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原名Edson Arantes do Nascimento ,被認為是足球史上「最好波」之一。以比利為題材的電影歷來約有十套,而以英語為本的電影之中,多以比利飾演他自己,再嵌入電影某個故事之中(《勝利大逃亡》、Hotshot); 但最新近的一齣,即2016年的《比利:傳奇的誕生》(Pele: Birth of A Legend),卻是以傳記電影的形式,從新把比利成王的傳奇故事,帶上大銀幕。
本電影製作班子甚有來頭,導演是獲美國艾美獎(Emmy Awards)提名、描寫哥倫比亞大毒梟和同名球員的紀實電影《兩個伊斯哥巴》(The Two Escobars)的Zimbalist兄弟;而另一個矚目的人物,是在美英、印度響譽盛名、之前以描寫印度貧窟的電影、《一百萬零一夜》(Slumdog Millionaire)的音樂效果,贏得奧斯卡兩個最佳音樂大獎的AR Rahman。由此可見,這個製作團隊,是擅長以第三世界的背景和故事,道出發展中國家的內在衝突和悲情,這回,他們似乎想同樣以南美貧窮原始和野性奔放的畫面和音樂,打造另一套經典。
不過,事與願違。傳記電影,向來不易討好觀眾,要是「老老實實」地把主角的故事再講一次,容易流於平鋪直敘,沒有戲劇效果;相反,若然電影「加鹽加醋」的話,又會被指不忠於史實,把主角神化或醜化,兩個極端,可謂「裏外不是人」。這部電影,不知怎的,卻「神奇地」被美國主流媒體和影評人,評為同時犯了以上兩個互相衝突的毛病,評論這個活,有時的確會令人哭笑不得。
《比利:傳奇的誕生》的海報。(Wikimedia Commons)
獨步天下的”Ginga”腳法
電影的藝術造詣,留待讀者另行挖掘。這裏要指出的,卻是電影的視角,有趣地「旁證」了足球經濟學的一些現象。
比利一向被說是「窮家子」憑天賦、赤手空拳(或曰「赤腿空腳」?),闖出一片天地。電影也試圖把這個「事實」如實反映。不過,就算是同一個事實可能也有多個角度。電影裏,比利家雖然不算有錢,不過他們一個五口子之家,住在自己的一棟房子(不是一座大廈內的一個單位),還有上下層的,空間感充裕;又有一片後巷空地和一個樹林,讓比利苦練腳法。鏡頭之內,比利和他的小戰友在鬧市的橫街窄巷裏,穿梭蝴蝶似的頭頂腳踢、倒掛金鈎,當然是主要的場境,但比利家的後巷空地和叢林,尤其是那個樹林,一棵棵結實而多產的芒果樹,也正是比利苦練那後來獨步天下的”Ginga”腳法、一個像武俠小說裏「閉關修練」所在地。那些芒果,就是比利苦練「啲」波、倒掛、和射籃的天然資源。
「Ginga足球」,在電影裏詳細地交代了。原來在十六世紀葡萄牙人殖民化巴西的年代,歐洲人帶來了不少非洲黑奴,非洲人後來受不了壓搾,逃入巴西各地的森林村落,他們為了自衛而發展出一套拳術,結合非洲人在原野的原始本能、和巴西原土著的搏擊術和舞蹈,並稱為”Capoeira”,亦即是一種集遊擊戰、搏擊格鬥的自衛術。後來雖然奴隸制被廢除,但黑人和土著生活未有太大改善,且”Capoeira”作為自衛術反被立法禁而絕之,老百姓唯有將這套搏擊術,滲入足球訓練之中,並稱之為「Ginga足球」。由此看來,現在世人習慣形容巴西足球為浪漫率性的「森巴足球」,只是歐洲人殖民色彩濃烈、 粉飾太平的一面之辭,在那表面之下,其實有更深層和更血腥的另一面。
比利以「果」代「球」練出絕世神功,應該是電影人的創作點子,但細心想來,「窮小子」就地取材也不是不可能的。小朋友沒錢買足球,以廢物「揑」造足球,那是經常發生、誰都會、且誰都能做的事,那麼,由此練出來的功夫,大夥兒的水平也自然不會差太遠。但比利就不一樣了,他有大把芒果樹在後巷,供他練跳起倒掛、學以柔制剛──力度稍為大一點,那便是爛果滿身、難受非常。
所以,在故事之中,一大幫的街童,也就只有比利能練成”Ginga”足球,這就是起步點不一樣,資源不一樣,在路徑依賴(Path Dependence)的視角下,結果不一樣的自然理機。
還有另一個從足球經濟學的視角解釋比利的傳奇事跡,將會在筆者正在埋首的足球經濟學一書中,詳細交代,務請大家留意出版日期。
原文刊於《足球周刊》香港版 / 作者近作:《誰偷走了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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