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斯帕連尼專訪,為什麼離開亞特蘭大,又為什麼選擇了羅馬?

羅馬球迷情報站 於 12 小時前發表 收藏文章

今天在報攤和網站上有一場不容錯過的精彩訪問:羅馬的主教練加斯帕連尼在接受 Corriere dello Sport 的總編輯 Ivan Zazzaroni 的長篇專訪中暢談自己的一切。他說:「我的足球?我意識到自己在歐洲已經成為一種典範。」

這場專訪刊登於《Corriere dello Sport-Stadio》,是一次不容錯過的獨家內容。Ivan Zazzaroni 在特里戈里亞(羅馬訓練基地)與加斯帕連尼共度一個多小時,話題涵蓋他與 Friedkin 家族的關係、他心中的羅馬隊、與國際米蘭的對決、在亞特蘭大的勝利、從戴巴拿(Dybala)到費格遜(Ferguson)與杜夫碧(Dovbyk),以及對國家隊未來的展望,整整四頁的專訪,精彩絕倫。



嚴格的一對一防守。儘管「嚴格地」這個副詞讓我(記者本人)想起一個荒誕的夜晚。「我們在特里戈里亞見吧。」但那地方簡直是世界的邊緣啊,加斯帕連尼!OK YOU WIN。一對一,就跟你單挑到底。我跟著他(加斯帕連尼)穿過無數走廊,最終來到雲尼亞里好心借給我們的辦公室。

馬薩拉現在看起來輕鬆多了,明顯能看出來。加斯帕連尼使用高位逼搶,而且成績也在說話:前六輪拿下15分,分數排名第一。去年羅馬花了15輪才拿到16分。

球會老闆丹也在場,剛剛對加斯帕連尼讚不絕口,還有艾德.希普利(Ed Shipley,是丹的特技飛行隊的隊友),但他們在其他房間。只是短暫露面,握個手,說聲「很高興認識你」。

我感覺他很想說話,畢竟他曾答應過我。每一次回答問題時,他都能建立新的聯繫,照亮那些被忽略的角落,重新詮釋我們以為早已熟知的足球議題,並從中提煉出全新的理解。



問:你第一次和羅馬談話是什麼時候?
他笑了:「可以換個問題嗎?」

問:來吧,第一次見面是?
「和羅馬?是和球會的高層……在佛羅倫斯。」

問:那之前呢?可以說啦,拜託!
「之前是和 Claudio (雲尼亞里)。是他先聯繫我的,早在很久以前。我不確定是不是十二月。當時一切都還在萌芽階段。我也不知道自己六月會怎麼做……我隱約覺得那會是在貝加莫的最後一年。」

問:十二個月前你也有同樣的直覺,還和拿玻里談過。
「是的,但歐霸的勝利改變了一切。那成了阻礙。我原本相信我們可以在亞特蘭大走得更遠,因為我們有一支強隊,也有資源可以瞄準更高的目標。結果那最後一年在人際關係方面是最艱難的,但在成績上依然很精彩。」

問:是什麼或是誰讓你下定決心?
「是羅馬這座城市有令人難以置信的熱情。我認為現在在意大利,羅馬和拿玻里是最有激情、最令人著迷的地方。甚至羅馬可能比拿玻里更甚,因為拿玻里已經贏過冠軍。越是渴望足球、越是渴望成績的地方,對球隊的愛越深、越真切,激勵也就越強烈。此外,現在也是意大利球場重新熱鬧起來的好時機。」

問:你簽了三年合約。到七十歲,如果沒被炒掉,是不是就此結束?
「你三年後也會到那個年紀!只要你寫,我就說。只要我還有雄心去做讓我真正快樂的事,我就會繼續。熱情是球員、教練、管理者,尤其是球迷最重要的燃料。這裡有熱情,而我也還有熱情。」

問:但你脾氣不太好。
「其實我脾氣超好!」

問:超好?人家都說你會反枱、砸椅子。聽說你一生氣就不太討喜。
「不不不。應該說我有一些堅定的信念,有些非常確定的事,也對其他事有很多疑問。但在我確定的事情上,我一定會堅持到底。」

問:你也常常跟球證吵架。
「又來了,球證、對手、其他球隊的球迷這些話題。我覺得一個只有十二萬人口的城市在高層眼裡就是個麻煩。貝加莫確實是個美麗的省城,但她的規模就像半個加爾巴泰拉。就好像羅馬某個人口密集的街區要在歐洲賽場上對陣皇馬、巴薩、曼城、巴黎聖日耳曼、英格蘭、德國、法國的球隊。說實話,在歐洲我們還算被欣賞,但在意大利,我們開始讓人感到不舒服了。」
問:你還沒回答。
「在亞特蘭大的時候,我是最容易被看見的。你能認出誰?球會的老闆不喜歡曝光,高層也是。最後都是我站出來,面對一排‘行刑隊’。」

問:你曾公開批評恩莫比尼(Immobile)和基艾沙(Chiesa)的態度,也從沒刻意討好其他球迷。就連在羅馬,你也不是特別受歡迎。
「那些事件並不重要。你去佛羅倫斯是那樣,米蘭也是。拖連奴、拿玻里、博洛尼亞,從來沒人給我特惠。亞特蘭大從很多人那裡搶走了很多東西,所以自然會引來不少反感。」

問:說到加斯帕連尼,大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一對一、對抗式的足球。你改變了嗎?如果有,改變在哪裡?
「我在熱那亞青年隊就是這樣開始的,後來到克羅托內(Crotone)踢意丙,再到熱那亞踢意乙,然後意甲和歐洲賽場。真正的認可是在歐洲,那裡認為我的足球既有效又有品質;而在意大利,雖然在我執教的地方很受歡迎,但整體上一直不太被接受。即使到現在,熱那亞和貝加莫的人還是對我有很好的回憶。你說我脾氣差?我在熱那亞八年,在貝加莫九年,他們並不覺得我那麼難相處。」

問:這一切都要歸功於成績。
「成績是關鍵。沒有成績,其他都是空談。當然,取得成績的方式也很重要。我一直認為那種踢法是為了達到結果,而不是為了其他目的。沒有什麼意識形態,也不是什麼哲學。」

問:但你也做了些調整。
「絕對有。我真正的成熟是在貝加莫完成的。踢歐聯,甚至更廣義地說,參加歐洲賽事,會讓你成長。」

問:這種成長是來自與高水平球隊的對抗嗎?
「其實新東西、值得吸收的內容,也能在非頂級球隊中找到。現在大家都在研究細節,我的踢法和場上風格已經相當知名了。可以說,我的足球已經成為一種典範。」
問:另一個圍繞你的眾多刻板印象之一,是那些來自你球隊的球員不值得買。誰知道他們在貝加莫經歷了什麼,可能是什麼巫術吧。甚至有人懷疑你們使用禁藥。
「你在開玩笑吧?」

問:不是:我只是轉述一些傳聞。
「光是有這種想法的人,就已經冒犯了一家球會、我本人、整個教練團隊和球員們的努力。當人們找不到合理解釋時,就會訴諸惡意中傷和荒唐幻想。我們一直都是清白的。我相信運動規則的尊重。我一直在對抗禁藥……在場上我痛恨插水(假摔)。我厭惡任何形式的欺騙和骯髒的比賽手段。這些都是對我們所熱愛的運動的攻擊,是我們生命的一部分。這也是我常常會生氣的原因。有技術能力是一回事,耍小聰明、插水是另一回事。像是在禁區裡刻意尋求突破來博得12碼,那屬於技術範疇……但我真的受不了VAR,它讓我遠離了我一直以來所理解的足球。」

問:我們都注意到了。
「那些存在了一百五十年甚至更久的規則,應該被堅決捍衛和保護。我們正處於一個歷史時刻,新的情況和奇怪的解釋只會製造混亂,觀眾甚至難以分辨犯規與否、該不該出牌。」

問:你屬於那種愛抱怨的教練類型。
「我從不抱怨。我只是揭露問題。」

問:即使在球會內部也是如此嗎?當事情不順利、當有些事你不喜歡的時候?
「我會說出我心裡的想法。如果我認為某件事是錯的,那就是錯的。或者我有不同的看法。」

問:你是那種容易起衝突的人嗎?
「不,只要你同意我就好了。」(又笑了)

問:看得出來你愛上了這裡的生活。你常去餐廳,每次都挑得很準。要注意體重喔。
「所以我總是點半份,但在這裡好像根本不可能。」

問:在你來到羅馬的這幾個月裡,什麼讓你印象最深刻?
「球員和球隊,尤其是球員。」

問:這支羅馬也不算完整。法比奧.施華(Fábio Silva)、辛祖(Sancho)、里奧斯(Rios)都沒來……
「我只談我遇到的那些人。他們真的給了我信任和配合。不管他們各自的處境如何。這是一支有合約快到期的球員、有租借球員,也有即將離隊的球員的隊伍。可以說是個混合體,但團隊非常有凝聚力,大家都感受到在這座重要城市踢波的責任感。」

問:Gian Piero,如果球隊有這麼多合約上的變數,怎麼開始一個成長的過程?
「專注於當下。很遺憾,目前我們還無法著眼未來,未來還有待描繪。所以我們活在當下。現在的狀況讓我們以極大的認真和渴望去迎接這兩場比賽。我們知道背後有這麼多熱情的支持者,這也部分解釋了我們的良好開局。」

問:六場比賽拿下十五分,有人說你們運氣好。
「那也不壞。運氣是個好天賦,我得說也有其他球隊在最後幾分鐘逆轉或贏下比賽。我們在輸波時沒那麼幸運,但在某些勝利中確實有運氣。不過這是很常見的事。」

問:你讓一些原本被認為會離隊的球員回歸了,我想到的是靴莫素(Hermoso),還有柏歷堅尼(Pellegrini),他可能上場時間比其他人少。不過你還沒能「解放」兩名前鋒?
「怎麼會?我們絕對會讓他們回到狀態。我只是覺得可惜杜夫碧跟國家隊走了。」

問:他說他還想踢第三個12碼。
「也許他真的能進。我也覺得可惜,尤其是看到最後的結果和蘇利(Soulé)的射門方式。不過還有機會。Artem(杜夫碧)是個真正的12碼射手,不是臨時湊數的。」

問:是什麼樣的障礙在限制他和費格遜?
「我看到杜夫碧正在成長,尤其是身體狀態的提升,這是最重要的,因為他本質上是一名依靠力量的球員,不論是身體結構還是技術特點,要發揮就必須狀態良好。我希望能讓他達到最佳狀態,讓他相信自己能發揮出全部能力。我們正朝這個方向努力。他在佛羅倫斯的表現不錯。我們要給他充分的信任和歸屬感,讓他知道球隊是支持他的。」

問:你也重新得到了庇利(Bailey),而戴巴拿看起來狀況也不錯。
「我們的進攻被討論了很多,但我們在佛羅倫斯打進了兩球。很明顯到目前為止,戴巴拿、柏歷堅尼和庇利三人加起來只踢了三場比賽中的兩個半場。如果他們能完全恢復,我們的整體質量會大幅提升。戴巴拿的技術真的屬於頂級。柏歷堅尼是絕對有價值的球員。而庇利也會給我們很大幫助。我們在庇利身上有點運氣不佳。有了這三人再加上杜夫碧,我們的陣容會有完全不同的厚度。因為在足球裡,一切都要靠進攻來展現價值。」

問:什麼意思?
「當前場能製造威脅、球能流動起來時,整體表現就會提升。否則一切都會有些停滯,這正是我們曾經遇到的情況。我們也打出了非常精彩的比賽。有些球員表現得非常出色,像是後衛、門將、蘇利、干尼。不然我們怎麼可能拿到這些分數?」

問:到了一月,自然會有大手筆引援。讓我開個玩笑。
「這我不知道。我從來不太相信冬季轉會市場。就像交換球員卡一樣。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得太刻薄了。不過一月通常是那些已經有段時間沒上場的球員在球隊間流動。你可能會稍微提升一下陣容,但很難做出能徹底改變球隊內容或帶來重大轉折的操作。至少我自己從來沒遇過。」

問:丹公開大力讚揚你,儘管你們其實不太熟。你們常聯繫嗎?
「我們會寫訊息。Friedkin 家族在第一次見面時就讓我印象深刻,我明白除了他們在全球都被認可的企業實力外,他們對足球也有極大的熱情。我能為羅馬、為整個羅馬所做的最好的事,就是鞏固他們與這座城市的關係。因為在足球世界裡,要找到這麼慷慨的球隊擁有者真的不容易,不是嗎?」

問:你正在努力讓他們(Friedkin 家族)更投入嗎?
「相信我,他們已經非常投入了。不然羅馬也不可能起飛。」

問:你的英文怎麼樣?
「Claudio(雲尼亞里)翻譯得很好。」

問:如果要現實一點說,你的球隊還不是歐聯等級的。
「確實不是。這反而更突顯了這些孩子的功勞,不是嗎?而且我們也很清楚,我們現在的領先有點偶然。但比賽我們也是實打實踢出來的,沒有人白送我們勝利。現在開始進入直接對決的階段,要面對更強的對手。不過這支球隊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真的可以變得更好。」

問:在貝加莫的時候,你很快就讓球隊按照你的方式運轉起來。現在我還看不出羅馬是一支「加斯佩里尼式」的球隊,我看到的是一群拼搏、有靈魂、追求結果的球員。
「足球變了,現在難多了。你得適應得更多,因為現在幾乎每支球隊都在瘋狂壓迫。以前這是我們的特色,現在八成的球隊都這麼踢。這也不是巧合,因為意大利的足球思維也變了。大家都在投資進攻。祖雲達斯有三個很強的前鋒,還去買了另外三個;拿玻里買了 Lucca、Højlund、Lang;國際米蘭有四個頂級前鋒,還在這個位置上花了大錢;AC米蘭也買了前鋒,費倫天拿也是;亞特蘭大則買了 Sulemana 和 Krstovic。以前大家都先買後衛,建隊從防線開始,然後是中場,最後如果還有預算才考慮前鋒。這點我們在亞特蘭大討論了好幾年,直到我們買了 Zapata 才打進歐冠。後來有了 Muriel 又回去了,然後我們押寶 De Ketelaere 和 Scamacca,結果贏得了歐聯杯。當你有強力前鋒時,踢球會更有趣。這也許就是足球已經改變的證明。現在的足球更難了,也許沒那麼好看了。你看看國外,這種趨勢更明顯。光是最近一個轉會窗,各隊就花了幾億歐元去買強力中鋒。」

問:迪比亞路(Del Piero)曾指出,我們的球會傾向忽略意大利的身份認同,反而向隊裡填滿那些高大、強壯的球員。
「足球是個可以讓身高1米60的人和2米的人都能踢的運動。唯一不能踢的是胖子,胖子踢不了,其他人都可以踢,這就是足球的奇妙之處。現在連網球都變得更挑人了。足球裡有身體素質,也有技巧,而靈巧正是我們地中海人所擁有的。西班牙人就做得很好。」

問:只是我們現在已經負擔不起了,也不像以前那樣培養技巧,因為技巧太昂貴了。
「我聽過迪比亞路的發言,也曾和他聊過這話題。如果你去看一支業餘青少年隊和一支職業隊,最明顯的差異就是身高。職業隊會定期依據身高和體格來選人。這代表大家不再看重技巧、靈活性、協調性。西班牙為什麼做得好?因為他們尊重自己的身份認同。他們的體型是正常的地中海型,我不喜歡用『種族』這個詞。我們卻把一切都往北歐靠攏。但最後是挪威入了我們三球。挪威應該在冰球上贏我們,而不是足球上三比零。」

問:我知道有個你特別在意的議題,跟你的職業有關。
「我們教練是最容易被批評、卻最少受到保護的一群。我特別想到年輕教練。很多時候我們和球會制定了計畫,但幾乎總是因為經濟原因而無法落實。結果教練就會面對一支不代表他理念的球隊,很難去定位。一旦聯賽開始,我們就被合約綁住了,如果對轉會市場的走向不滿,我們也無法解約。現行規定不允許我們在賽季中途改變。轉會市場應該在意甲開賽前結束,或者讓教練在賽季剛開始時也能自由決定自己的去留。你看,我不是在談錢,我談的是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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