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季車路士都總有一些苦主會包攬全季失球數字中不合比例的部份。上季是莫名其妙地被最終降班的西布朗捅了八個大洞，今季則是在兩場之內失了將近全季五分之一的失球。上季如果說是八字不合被西布朗剋死，今季是風水不好命犯相冲嗎……？
閒話先到此為止。連續兩場敗仗的輸相都頗難看，但說到底也只是四天內的事。球隊一季之中狀態難免有所起伏，兩場敗仗夾在一週的低迷之內並不罕見。況且考慮到歐聯遇上皇馬本就難言穩勝，八強真要不敵十二屆歐聯冠軍也無可厚非。加上聯賽和排第五的阿仙奴尚有五分差距，前四之爭仍然具有主動權，單就結果論而言，局面還沒有到要高呼「車路士陷入危機」的地步。而且史丹福橋上還漂浮著易主的陰霾，車路士沒上演自由落體已經很不錯了。
然而筆者也很清楚，一則要是對修咸頓也馬前失蹄，「三戰不勝」甚至「三連敗」的媒體narrative將對車路士極為不利；二則這兩場勝仗雖然有些可以歸類為個別事件的偶發性因素（例如文迪中了賓斯馬的降頭），但觀察到更多的是下半季系統性的頑疾。偶發性因素一般來說不會衰到每週都上演，文迪真要是場場失魂的話放到後備席冷靜一下就好。但系統性的問題的源頭有可能要追溯到日常訓練的失衡，甚至是戰術的根基有缺陷。而後者，將是以下要討論的主題。
▪️當Wingback FC沒有了wingback
看到配圖也該知道，捷維爾的傷出是本季車路士命途的一大轉捩點。如果說單邊的折翼還能「左手只是輔助」地硬撐過去，那麼占士自入冬以來斷斷續續的缺陣則直接打亂了車路士陣容的平衡和戰術的部署。也許聽起來有點像筆者護短，但那怕強如英超爭冠雙雄，要是利物浦同時沒了羅拔臣和阿歷山大阿諾，情況不會比車路士好多少。或是曼城沒了簡些路和基爾獲加……好吧，曼城可能真的可以安然無恙，畢竟哥帥在後防線上的花費比一般球隊的進攻線還要昂貴，當我沒說。
杜曹的主力陣形是3-4-3，其中前線的三叉戟和兩名翼衛形成常規的進攻五人組，提供進攻闊度的責任交由翼衛負責。貼近邊線為主的走位橫向拉扯對方後防線，順足的特性提供第一時間傳中的選項，與三叉戟或中場的隊友交叉走位創造突入禁區的機會，都是翼衛的戰術任務。且捷維爾和占士的速度和活力(dynamism)在攻防兩端都是不可多得的財富，進攻時讓車路士有就地發動快速特擊的資本，防守時也可以縮短回追的時間。無論是轉攻為守還是轉守為攻，現代足球都非常強調transition，而捷維爾和占士均是隊內於翼衛位置上協助transition的最佳人選。
開季首幾週的慢熱，正選之位一度搶不贏阿朗素，捷維爾也許不是上半季表現最搶眼的一員。但當考慮到左翼衛除捷維爾之外只有阿朗素一名天然人選，且阿朗素的回追偏慢和長久背傷一直都是影響西班牙人的隱患時，則不難理解為甚麼阿朗素無法完全複製捷維爾所能擔當的作用。就算他可以，要靠阿朗素一人支撐全季也是天方夜譚。堅尼迪的召回，隊長、赫臣奧代爾、美隊等人的客串，沙亞堪比前曼聯球員比比的藍天傳中，都是曾經嘗試過而效果成疑的權宜之計。捷維爾的傷出之所以如此難以「處理」，不是因為他在陣中的作用最高（當然絕對不低），而是因為他是陣中最稀有的資源。
另一邊廂的占士情況其實也不見得有餘裕很多。往好處想，右翼衛的天然替代人選起碼比左翼衛多一些，起碼有隊長作為備選，赫臣奧代爾和美隊要「客串」也可以回歸曾經把右翼衛當成是右路進攻自由人的戰術安排。再退一步想，就算要把陣形臨時調整為四後衛，隊長踢右閘也比阿朗素踢左閘讓人安心許多。但，隊長的助攻力和速度畢竟無法完全滿足前述翼衛在壓前時的要求，赫臣奧代爾和美隊則與之相反是守不下來。所以占士休養期間，杜曹在填補右路空缺上遇到的煩惱，其實不比他在左路遇到的麻煩好多少。
▪️折翼難飛──側擊力不足的連鎖反應
那麼，沒有翼衛，就支撐不起五人的進攻群嗎？不一定，不然曼城這種不踢翼衛的球隊就永遠都攻不上去了。主打4-3-3的曼城沒有翼衛，進攻群則變為由三叉戟和中場兩個8號位的壓前擔正。擔任「翼鋒」的球員其實並不多以出波為己任，更多地主動製造和尋找與對方閘位球員一對一突破的機會，突破後再按照情況決定殺入禁區還是和擅長利用half-space的8號球員配合滲透。重點是，無論是順足的霍頓，或是逆足的史端寧馬列斯，在進攻時的起始位置都拉得很闊，最大限度地善用球場的寬度。題外話，沙維的巴塞也主打這種大幅度壓前的雙8號和拉扯兩翼的翼鋒，和大家下意識會假定的tiki-taka頗有不同之處。
鏡頭回到車路士這邊。在翼衛缺貨的情況下，杜曹也曾嘗試用類似方式排出相應的進攻群。有著足以讓很多前鋒自愧不如的in the box movement，阿朗素最能發揮功用的方式其實是讓他突入禁區，所以從世冠盃決賽開始就見杜曹有嘗試過把雲拿和夏伐斯拉到左翼，甚至接近把他們和其餘隊友割裂開來地要他們和對方右閘單挑。然而，這畢竟不是他們最擅長的工作，至今未見有太優異的成果。
而事實上，車路士進攻人腳雖多，但其最佳活動範圍是在邊線的可以說是沒有。雲拿和哈伐斯身為前鋒或輔鋒適合待在中路，普利錫的盤球和薛耶治的傳射都適合在三閘線到禁區頂之間內切然後尋找half-space，還有名義上是三叉戟一員，但本職是串連中前場的蒙特，也不大會留在邊路作橫向拉扯。赫臣奧代爾在球員特性上倒是有些機會可以拉出右路的空檔，但他本人認為的最佳位置和本季出場的位置都以左翼為主，兵源吃緊的二、三月他不幸傷出，而綜觀全季杜曹似乎不認為他展現出足以恆常地挑戰正選席位的能力。
這麼數一數，車路士不是沒有可以「站在」邊路的球員，但顯然缺乏可以在邊路「發揮作用」的球員。而可以提供一定側擊力的球員，也無法彌補捷維爾和占士的衝擊力和活力。球場上的進攻永遠是邊中結合才最有效。車路士不乏可以在中路提供火力後上球員，高華傑治和發揮正常的簡迪都是人選。但邊路大多數情況下飛不起來，中路再多後上也是無用，還會和慣性向中路靠攏的三叉戟撞位撞到塞過紅隧。加上陣中一直缺乏願意或有能力在中路嘗試穿透性傳球的球員（盧卡古最需要的搭檔就是這種），場上球員拿到球後第一反應是向兩翼分邊的慣性又一直存在，車路士近來在進攻中的不順暢可想而知。近兩場在大幅落後後的高空轟炸熱鬧是熱鬧了，但那建基在對手手握優勢下可以好整以暇地讓出一定空間擺好架式等你來攻，很難作為車路士找到進攻已恢復正常的例證。
占士的復出讓筆者高呼了一聲“Wingback FC is back”，之後隨即傷出四場讓筆者灰倒在沙發上，這可不僅僅是筆者生性浮誇而已……
▪️To四後衛，or not to四後衛，that is the question.
杜曹求學時期有沒有研讀過莎翁無從考究，但要是車路士繼續在三後衛和四後衛間搖擺不定，則頗可以肯定隔壁棚的某支藍色原子筆快要倣效哈姆雷特刺殺叔父地刺殺杜曹了。大家請注意，多關懷身邊車迷的精神健康。
呃……剛才離題離到哪裡去了？啊，對了，四後衛。
撇開玩笑不談， Blu波pen 確實深入地分析了車路士目前四後衛的排陣問題出在哪兒，詳情建議大家移玉步拜訪他的專頁，反正前100個post左右都跟四後衛有關。簡單來說，問題在於和慣常的三後衛相比，近來的四後衛都把陣形的縱向距離拉得太長，三線之間的距離太遠，結果在攻守兩端都出現問題。
四後衛和三後衛最基本的分別有二，翼衛後移到閘位，中堅的掩護減少（請原諒這聽起來很像廢話）。先談前者。
無論是沙亞和基斯甸臣分任兩閘的四大金剛，還是阿朗素拍隊長的三張兩老，都不以側擊力和衝擊力見稱。位置從翼衛後移到閘位後，離進攻線的支援距離拉得更長，則更難以投入到進攻之中。貿然壓前overlap的成效有限，上了去因為速度所限回追不及，亦無法像三後衛時可以靠邊中堅作為第一道防線。不壓前嗎？本就少得可憐的側擊力近乎枯竭，加之杜曹鼓勵有兩名中場中路球員後上投入進攻，變成防守組的位置和進攻組被拉成了5-0-5，甚至在墮後中場都盤球上前變成4-0-6。縱向距離過長的問題被賓福特活用得淋漓盡致，被反擊時一旦有任一防守球員被突破就可以長驅直入禁區。
「中堅的掩護減少」可以有兩個解釋，一是中堅可以提供的掩護減少，二是中堅受到的掩護減少，車路士的情況則屬於「以上皆是」。第一項缺少邊中堅第一時間的遮線令閘位球員進退失據前一段略有提及，而因此進退失據的還有魯迪加。大家比較容易記得的是魯迪加每場一次遠射的quota，但他在組織進攻的階段移前到與中場線平排才是他在車路士進攻藍圖中的本職。身後還有兩名隊友掩護的情況下，大致上抵銷了魯迪加移前的後顧之憂；身後僅餘自己的雙中堅拍檔，就算魯迪加心臟夠大，移前的風險系數增加也是不爭的事實。而受到的掩護減少的部份，坦白說，泰亞高施華不算年輕了。是放兩個年輕力壯的搭檔做他左右護法，和讓他在魯迪加移前的情況下面對對手前鋒可能的單挑，大家不妨自行判斷何者比較令人安心。
那麼，是不是四後衛就一定有這些先天缺陷，所以三後衛永遠比較優勝？不是，不然曼城利物浦就不用玩了。再次拿曼城作例子（因為利物浦對閘位球員的應該太遠離常規），獲加、簡些路、薛真高都是有能力underlap的球員。獲加隨時可以收入中路填補中堅或防中線的空位，攻中出身的薛真高有填補中路人數的能力，簡些路直接把他當自由人算了。曼城有可以提供側擊力的翼鋒，有可以移入中路維持三線距離的閘位球員，四後衛運用起來自然是得心應手。三後衛和四後衛沒有先天的優劣之分，何者較為適合視乎手上有甚麼球員可以用。車路士只是目前非常不適合四後衛而已。
不過說實話，在之前沒有合格翼衛的情況下，三後衛的運作能否順暢也同樣是個疑問。強人所難地沿用三後衛，半途出家改踢四後衛，杜曹面對的，很可能是個怎麼挑都輸的局面。結果論告訴我們，四後衛的選擇是錯的。但三後衛就一定是正確答案，或者起碼錯得比較少嗎？不一定，也無從考究。
▪️萬事休矣？
其實不然，只要占士身體健康，問題就解決了一半。
回到最初的局面分析，假設歐聯最終以「雖敗猶榮」的方式退場，車路士本季餘下的任務就只剩下聯賽保四。只要不在對阿仙奴的比賽中被縮窄距離，剩下的賽程留給還需直接碰面的兩支北倫敦球會自相殘殺就好。聯賽尚有的硬仗並不多，車路士要有驚無險地前四衝線，還是可以保持樂觀的。
▪️結語
久違地執筆賽評類的文字，姑且算是把對賓福特和皇馬賽事的賽後感都寫了進來，順帶整理了很多近期比賽的觀察所得。最近無論是私事或圍繞車路士的消息都多有動盪不安，對足球資訊的接收也陷入了疲憊狀態，所以看球時比以前更多地把大腦暫時關掉。也先不敢斷言這會成為新的固定格式，主要還是想去除一下筆桿上的鏽跡。當然要是真的輸給修咸頓，大概可以考慮直接把筆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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